坐上锅炒菜,油还没烧到火候,老太太已是又开门又开窗。我只好赶紧把肉片扔进锅里又续上了水。此后,我只好中午在食堂尽最多吃;晚上回来好歹煮点面条算是晚饭。实在谗炒菜了,也只能不等油热就将切碎的肉菜一股脑都放进锅,刚一听到哗哗声就赶快浇水。
老太太看过几次后,恍然大悟地对我说:我知道怎么做中国莱了。中国菜就是把所有东西都切成小块儿放进锅里一混就成了。听了这话,我心里暗暗叫屈!可是,也没法儿跟她解释。
不仅如此,渐渐地,我发现自己有种“特异功能”,闭着眼睛能识出中国人。正是这种“特异动能”,让我更不敢轻易动手做中国菜了。
在一大学附近的公寓楼住过几年,这里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家庭。大家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:不论何时走进一个中国人家,迎面扑来的都是一股炒菜味儿。日积月累的厨房油烟早己沾在四壁和家具上、渗入地毯里。平时不是用餐时间,这些油垢经久地散发着淡淡的炼油味儿。一日三餐新的煎炒烹炸又锦上添花。尤其冬日里门窗不开的日子,这些气味有足够的时间先在房间内潜入毛发、沾上床上的被褥,壁橱内的衣物,然后再丝丝向外渗透,飘出门缝,弥漫于外面的楼道。有时,刚一出电梯门,闭着眼睛就可凭着鼻子里飘过的油烟味儿做出判断: 这里住着中国人。
这种气味儿也在许多场合无言地宣告着中国人的存在。好吃是一回事儿,油烟味却令人头疼。
常听一些崇尚健康饮食的“老外”朋友说中国菜是好吃,就是里面的油放的太多了,让他们望而却步。为此我有意观察了一下西餐的制作。其实一盘中国炒菜中放的油量并不比一道西餐凉拌沙拉放的油多,关键不是量而是用油的方式。西餐中多用凉油,且大多混在食品之中再多也显不出来。尤其是那些甜点,简直就是由脂肪、蛋、奶、糖堆起来的,但表面看来并没有油多的感觉。而中国菜恰恰相反,一盘炒好的菜上台前往往还得特意淋上“明油”以示“油汪汪的”。另一方面,国人多讲究爆炒,锅要烧红到油入锅要“吱儿”冒青烟,菜下锅“哗哗”作响一爆即成。显然,中餐生出的油微粒,钻进头发里,皮肤、衣服上,家里墙上地毯里,其散发着异味很难除去,就不足为怪了。
住在“老外”公寓里,也让人不敢动手做中餐。老外设计的公寓,客厅、书房、主卧室、次卧室,卫生间都一下好几个,却偏偏不单独给厨房留个好地,不仅厨房塞在客厅一角,而且连堵断墙也没有,更别指望厨房有通向外面窗户了。一般的抽油烟机在油烟滚滚的中国烹调面前形同虚设。那千滋百味的油烟不向客厅和整个公寓弥漫又去何方?
住在这样的地方,就是心里很想吃中国莱,一想到那些尴尬,也就不敢动手,只好用水煮煮了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