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父母从国内打来电话,大举汇报举家乔迁的喜讯,不过,这“喜”里也不乏透着烦忧。
父母搬家这事儿我早知晓,想当年我也算是鼓动大家喜新厌旧的同谋之一。不过,我扮演完说客的角色后,因机缘巧合已然久居英国,数载过去,父母国内搬家之事只闻雷声,不见下雨。直到最近双亲痛下决心,大喝一声:搬!全家人这才终于从语言的巨人变成行动的巨人,搬入早年购得的住所中。
追究父母行为拖沓的缘由,父亲曰:太可怕了,东西简直越收拾越多!杂七杂八的事情加起来,头都大了两倍。这几日搬家终于尘埃落定,父亲又曰:我发誓,今生就折腾这一次了,绝不再来第二次!
留英搬家史
放下电话,我竟有点儿沾沾自喜。想想这些年在英国,我从邮编开头为NE7,OX14,B5的住所搬到SW9,又到E3……粗略计算一番,少说也搬过不下十次家。相比起双亲,我的战斗力似乎更强一点儿。最恐怖的一次,举目无亲,拖着四个巨大的箱子,还有大大小小的背包N多个,从中部坐了数小时的火车来到伦敦。
记忆中,那次搬家过后,我也曾暗自发誓:在伦敦,我再也不搬家了!但过了没几个月,曾经许下的誓言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现实原因而灰飞烟灭。
如今,在搬家事业上久经沙场的我终于练就金刚不死之身,转而明白过来:搬家这门手艺,它简直就是异乡人谋生的必备技能之一啊。因为身在异乡,又因为身为年轻的无产阶级者,在搬家问题上,我们大概都有种“哪里需要我,我就往哪里去”以及“时刻准备着”的大无畏精神。总之一切都为生存服务,一切都为异乡的生存服务,断不敢有父母国内搬家那般合情合理的怨言。
“边缘人”的角色
不过,也正因为成了搬家问题上的“老油条”,人情开始变得淡薄了起来。比如说,最最开始时,我也会同合租房屋的诸位聚餐、聊天,甚至不时的互赠小礼物;比如,我也曾兴致勃勃的加入到社区间这样那样的活动当中,同大家联络友谊;再如,曾经一段时间,在我某个居所楼下的一间小杂货铺内,收银的印巴小弟总爱拉着我聊些八卦……
但现在,以上这一切景象都消失了,剩下的只有淡漠的擦肩而过与熟视无睹的自然。或许是,在我的内心深处早已明白:今天,明天,也许是后天……反正总有一天,我还会离开,我还会收拾起行囊,踏上前方那条未知的道路。只因在这里,我是一个异乡人,也只是一名过客。
就这样,维持“边缘人”的角色——这点儿感悟竟成了我数年留英搬家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儿收获。更多的时候,我是痛恨这种角色的,因为它让人没有安全感,感到孤立无援,如同在浩瀚大海上漂泊的一叶小舟。
但偶尔,我也会静下心来细细琢磨这角色,然后爱上它——这样的一个边缘人,无需相识,无需告别,行囊中打包的,皆是随时准备出发的潇洒。更重要的是,因为无法摆脱边缘,所以头脑清醒,因为边缘,所以随时自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