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日本留学三年,每天都乘地铁电车往返学校,渐渐发现,日本地铁里有这么几类奇特的人群。
第一种是跑电梯的“蠢人”。日本的地铁站里通常会安置上下的电梯,电梯不宽,只能并排站两个人。日本人已形成奇妙的规则,左列站的是乘电梯的人,右列则是跑电梯的人的空间。跑电梯,就是指有些人为了抢时间赶电车而在运行的电梯上大步疾奔。最初,我挺不理解,电梯原本就是为了省力气,提供方便而设置的,这些人一“跑”,它便失去了原有功能。这些跑电梯的人是否有点“蠢”?若是赶时间,早出来几分钟不就得了。没想到不久以后,我也加入“蠢人”行列了。
不管是中国人,还是其他国家的人,很少有不感叹日本电车的准时的。日本的电车永远按着时刻表运行。35分进站的电车,绝对不会34分进站,也绝对不会36分进站。刚来日本时,我总是担心万一电车晚点,上学会迟到,因而通常把时间留得格外充裕。自然归属于电梯的左列。时间久了,我发现这种担心完全不必要。于是为了满足自己睡懒觉的习惯,跟日本人一样,学会了一分一秒地计算时间。乘几点几分的电车,然后几点几分倒车,算得清清楚楚。电车格外准时,2秒钟的误差,就会被拒之大门之外,你的时刻表也随之宣告无效。我因此而开始了跑电梯。
一次,我和一位英国朋友一起赶电车。当我们气喘口于口于地跑到站台时,正是电车车门关闭的那一瞬间。这位英国人气得直跺脚:“日本的电车太准时了,简直到了让人恐怖的程度。在英国,电车很少按时刻表到达、按时刻表出发。不用说迟到一二秒,就是一二分钟也乘得上电车。日本的电车太没有人情味了。太可怕了!太难于忍受了!”我不禁哑然,电车的准时,也变成了一种错误!虽然不完全赞同这位英国人的观点,可是每当我差几秒钟没赶上电车时,也不由得想起那些牢骚话。
第二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太太们。与素雅的女孩子正好相反,日本的老太太们大都把自己打扮得花花绿绿,光彩夺目。可在我看来,浓厚的化妆品,亮丽的衣服不仅遮不住岁月的痕迹,反而适得其反。名古屋的老太太更是做得过分。一位从北海道迁到名古屋的朋友,曾这样形容过:我不敢在晚上乘名古屋的电车,在拥挤的电车里和老太太们近距离站着,总觉得自己仿佛到了阴间。
更有意思的是,这些老太太通常不会坐在电车里的优先席上,也不接受别人给她们让座。被让座时,通常是一口回绝,脸上一副“我还年轻,还没有到被人让座的年龄”的表情。我有一位法国同学,是位典型的绅士,处处以ladyfirst(本文由日本留学网编辑整理https://riben.liuxuequn.com)为准则。这位绅士上了日本的电车,遇到上了年纪的妇女自不必说,就是年轻的女性,也会起身让座。可是不幸的是,通常被拒绝。年轻的女性还会用一种不解的、防范的眼光看他。他很受打击,最后总结出一句真理:ladyfirst在日本不适用。从此收起了这条做人原则。只是有一次在日语课上,当我们正为发言顺序而争执时,这位一直沉默的法国绅士突然冒了一句:ladyfirst!
第三种是电车里的睡客。日本的电车往往比较沉闷,许多人,特别是上班族,更是坐下来就闭上眼打盹。有的甚至睡得把头都歪到邻座人肩上。我常担心他们会不会误了下车。可令人吃惊的是,在列车停止,车门打开的瞬间,他们会蹭地一下从座位上跃起,整理一下衣服,冲出车门。我一直想练就他们那种控制时间的本领,可是一闭上眼睛,立刻就睡过去,错过一大堆车站。因此自叹没有他们那种天赋,再也不敢做此实验。我有一个同学说好下午4点钟到我家吃饭,可是天都黑了,也不见人影。好不容易接到打来的电话:“一上车就睡着了,大概已绕地铁两圈了!”看来同胞中也有人跟我一样不具备这种天赋。
第四种是电车里的怪客族。我在电车里经常碰到一些言行举止怪异的乘客。有一次,一位大约50多岁的乘客上车以后,立即把脚上的鞋脱掉,抱在胸前。车上有空位,他也不坐,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门边,表情严肃。我忍不住想笑,环顾一下周围的乘客,大家只是看了一眼这位怪人,又各自恢复原有的状态,睡觉的继续睡觉,看漫画的继续看漫画,大概是见怪不怪吧。我却忍不住要笑,最后只好跑到另外一节车厢,自己偷着乐。
还有一次,一位乘客在车厢里来回走动发表演说,旁若无人。我仔细听了一下,讲的居然是日本各党派的竞选之事!讲到激动处,又是挥拳,又是跺脚。车厢里众多的人中,没有一个是他的听众。一批批人下车,又一批批上车,谁也不去在意他。我下车时,他还在那里慷慨激昂。
日本社会是个充满压力、让人疲劳的社会。太多强调集团主义,扼杀了个性,才产生了众多的精神失常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