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我旁边的这个大一学生,我只能还把他看成是个男孩子。刚搬进来那天,就像中国城市里的独生子女上学一样,家里浩浩荡荡跟了一个加强连,父母和一堆兄弟姐妹,把本来不大的客厅挤个滴水不漏,我连门都开不了了,更别说出去了。这个男孩子家不在首尔,对地方上的人来说,考上首尔的名校也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。卸下行李,安顿好后,他的家人除了妈妈都不知撤退到什么地方去了,我这才打开门透个气。房东大婶把小圆桌摆上,招呼我和男孩子和他的妈妈坐下,开了个简短的茶会,我提供了中国的茶叶,房东大婶拿出一些点心,男孩子妈妈带来些家乡特产,我们就算认识了,彼此说了一些客套话。房东大婶和我对男孩子来说都是长辈,男孩子称我为“老师”,叫房东大婶、大叔为“奶奶”、“爷爷”,他的妈妈见儿子旁边有我这样阿姨级别的邻居也很放心,就忙着赶当天的火车回家了。于是,我们老少三代便开始了一个学期家庭式的房客生活。
三、房东大叔、大婶
房东大叔、大婶是一对60多岁的夫妻,他们的关系是典型的韩国老年夫妻的模式:丈夫长期在外奔波,养家糊口,是家里绝对的权威。现在儿孙绕膝,脾气越来越好;老太婆则一辈子任劳任怨,带大孩子,终于可以喘口气,又碰上退休无事的老头子要伺候,全没了年轻时的隐忍精神,想骂就骂,反正老头子也没资本、力量再耀武扬威了。我刚到房东家的时候,大婶给我介绍她家里人,别人都是语言叙述,介绍老头子时,用的是手势语言,大婶指着屋里的老伴,又指指天,然后竖起大拇指,意思是老头是天下最好的人。
看到大婶用手语介绍大叔,加上我从来没听见过大叔说话,我以为大叔是聋哑人,每次碰见大叔他也只是憨憨地冲我笑,直到有一次,我刚一进门,大叔就急火火地告诉我有一个紧急电话找我,其实就是一个平常吃饭约会的电话,没什么可急的,倒是大叔会说话把我吓了一跳。
大婶有一次过节告诉我她要回故乡釜山一趟,交代我饭菜在冰柜冰箱的位置,我才知道大婶是庆尚南道人。庆尚南道的女人在韩国以泼辣能干著称,特别是海边的女人,做事风风火火,全没有首尔小女人的温婉细腻。
大叔和大婶几乎从来不在白天一同待在家里,大叔白天在家的话就看不到大婶的身影;大婶要是在家的话,估计大叔就被贬到澡堂子之类的地方去了。平时我们一走,大叔也跟着出门,家里只有大婶一人,一天的饭菜大婶三下五除二就准备好了,吃的时候,噼里啪啦不一会就能上桌。传统的韩式早餐也是一顿米饭加汤加各种小配菜,配菜是提前做好的,放在冰箱的保鲜盒里,吃的时候,每个盒子里夹出一些瞬间就可以配好。韩国家庭厨房里有两大,一是冰箱大,家庭主妇大多喜欢双开门的,还得再加上一台专门放泡菜的冰柜;二是电饭锅大,新出锅的米饭随着压力电饭锅盖的打开立刻满屋都是糯米香味,我看大婶家的饭煲一天都插着电,锅里永远有现成的米饭,真正要做的其实就是一个汤。我喝的最多的就是豆芽菜汤,清汤挂水的漂着几根豆芽菜,一端上来就一切OK。
房东家平时的饭桌可以供两个人使用,一般我和大一的男孩子先吃,然后是大叔。大婶从不上桌或说从不跟大叔同桌,即使大婶唠叨到极至,家庭格局还是纹丝不动。大叔依然是看见油瓶子倒都不伸把手,大婶每天气哼哼地把饭菜做好,米饭盛好,勺子筷子码好,直到饭桌就序,大叔才不紧不慢从屋里挪到饭桌正座。伺候大叔把饭吃完一抹嘴后,大婶自己才端着饭碗在地上坐着吃。此时饭菜才能把大婶的话止住,等都吃完收拾完毕,大叔早已呼声大起,酣然入睡,大婶英雄无用武之地,只好又一甩门走人。
四、寄宿家庭的周末生活
如果说大婶对大叔从来都是横眉冷对,那么对自己的孩子大婶可以说是绝对的柔情似水。四五岁的孙女,几个月的孙子,媳妇们有活动脱不开身随时就把孩子送来,大婶从来都是眉开眼笑,在家看几天孩子都毫无怨言。对大叔不着调的闲话都不与追究了,孩子一来,大叔的语言功能迅速得到恢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