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,在北京工作的韦睿很想念家乡常州的小笼包:“一下班我就饿了。可开车从城西到城东,路过无数饭馆,愣是没找到一家想吃的。还是家乡的小笼包好啊!”
从户籍上讲,韦睿6年前就是北京人了。他在北京买了房,买了车,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还找到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。按计划,他还要在北京结婚、生子,至少生活到退休。“可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北京人。”韦睿说,“大城市没有归属感,我迟早要回家乡的。”
家庭与亲情割裂
“父母在哪里,哪里才是我的家”
“虽然我在北京已经生活了10多年,也早就有北京市户口,但一直没有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。”在北京工作的任冬说,“我认为,父母在哪里,哪里才是我的家。现在跟父母长期不住在一起,让我很不安心。”
但是,把生活在辽宁老家的父母接到北京同住并不容易,最大的障碍就是住房。任冬和妻子都是独生子女,是典型的“421”家庭。小两口一年20多万元的收入,在北京可算中上水平。这些年,他们买了一套两居室,还有20年贷款要还。如果把双方父母都接来北京,还要再买两套一居室,少说也得两三百万元。即便省吃俭用,至少要攒二三十年,这让他们压力很大,感觉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据记者观察,城市房价这么高,很多人连自己的住房问题都解决不了,何谈接父母到身边照顾?
除了住房,医疗和养老也成问题。“父母年纪大了,难免生个病。北京医疗条件虽然好,但就医成本太高。城市太大,交通又堵,去趟医院要花好长时间。到了医院,挂号、取药排队时间更长,老人自己去肯定不行,可我们都要工作,哪能总请假?不仅如此,按现在的医保水平,万一得个大病,经济上也负担不起。”任冬说,“城市里,养老院又少又贵,请保姆又不放心,养老很麻烦。”
和任冬一样,在上海工作的严颜也对所在的城市没有归属感,感到城市缺乏亲情。今年春节,新婚的严颜把在四川老家的父母和公婆都接到上海,一家人过了个团圆年,吃得好,玩得也尽兴,可大家仍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“视频给姥姥拜年,看见舅舅姨姨说说笑笑,外甥外甥女追跑打闹,那才是过年呀!不像我们在上海,连个串门的地方都没有,冷冷清清。”严颜说。
随着人口流动性加强,“空巢”老人越来越多,已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。但儿女要想把老人接到身边照顾,又有诸多难处。专家建议,政府应该为老人投奔子女提供更多保障和便利,尤其要把大城市的房价降下来,把医疗等公共服务水平提上去。这不仅可以增强居民的归属感,更可以缓解社会的养老压力。
社交中温情太少
邻里关系冷淡,客居他乡的感觉就挥之不去
工作太繁忙,社会交往少有温情,是在大城市的外地人缺乏归属感的另一重要原因。
虽然韦睿在南京只生活了4年,但和已经住了6年的北京相比,南京更让韦睿有归属感:“在南京住的时间短,享受生活的时光却很多。我经常和同学一起旅游,尝试各种新事物。在北京,我从早到晚想的都是工作,生存压力太大,没时间、没精力、没钱享受生活,对这个城市怎么会有感情呢?”
韦睿的这种感受,恐怕很多人都会有。城市生活节奏越来越快,人们越来越忙,业余时间越来越少,人际交往越来越淡,休闲娱乐越来越单调。
“我在北京12年了,能算得上朋友的除了同学就是同事。社会交往全靠互联网,和相距两站公交的好友约了半年,也没吃成一顿饭,不是她出差,就是我加班。”姚芳在北京市一家公关公司上班,加班到晚上八九点是常有的事。为了省钱,她住在昌平,每天挤地铁上下班,来回要三四个小时,“工作一天下来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,常常是到家就睡,饭也没力气吃。”
由于工作太忙、疏于交往,邻里关系也变淡了。任冬对此颇有感触:“有一次家里的门锁坏了,我和妻子被锁在里面,都不知道能向谁求助。同学同事都住得太远,在北京又没亲戚,想来想去只能求邻居。可是平时和邻居见面也就点个头,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,更不知道电话号码。我只好拼命敲连通两家的管道。敲了10多分钟,隔壁大爷终于过来敲门了。我们赶紧从窗户把钥匙递出去,才把门打开。”
“邻里关系冷淡,客居他乡的感觉就挥之不去。”任冬说,他特别怀念小时候,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很熟络。“每次因调皮挨打,对门爷爷一准儿过来哄我。有什么事招呼一声,整个楼的人都来帮忙。这才有家的感觉。”任冬说。
从西安到广州工作的彭拓因为不会说广东话,邻居聊天他也听不懂,更插不上嘴。对像他这样的租客,大家又会多一份不信任。所以虽然身在广州,彭拓平时交往的还是以陕西人为主。“在广州,倒是把陕西话给说得更溜了。”彭拓调侃自己。
其实,为了使邻里关系更亲近,社会各界都做了不少努力,也取得了一定成效。比如,北京市很多小区都组织了形式多样的联谊活动,有的小区还建了网络论坛,邻里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多。专家建议,增进邻里关系,需要社区多努力,也需要个人多用心,即便生活压力大,也要多参加社区的活动。不要等到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,才后悔为啥不早跟大家处好关系。
生活缺乏安全感
不知道哪天就失业,受了气也不敢吱声
相比城市白领,以农民工为代表的外来务工人员对城市的归属感就更差了。“不知道哪天就会失业,受了气也不敢吱声,生活这么没保障,怎么会有归属感?”从河南来北京打工的小王说。
小王的第一份工作只干了5个月。他刚到北京那会儿,正是空调销售旺季,就去做了安装工。到冬天买空调的少了,小王就被炒了。“我既没文化又没技术,赶上快递招人,我就去了。做快递有集体宿舍住,挣得也多些,就是太累!特别是冬天,一下雪就经常摔跤。有时候快件有上百斤重,车倒了都扶不起来。也顾不上疼,就怕快件丢了坏了,咱赔不起啊。”小王说,活儿多的时候,从早上6点送到晚上10点也是有的。有时候客户嫌送得晚了,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。我也不敢吱声,委屈只能往肚里咽,因为被投诉了公司要罚钱。
拿到工资,小王做的第一件事,是求老板不要给自己上三险一金。“总有一部分是要从我工资里扣的,实在心疼!”小王说,“我还年轻,生病能扛过去,而且这辈子也不可能在城里买得起房。钱还是拿在自己手里踏实,能多拿一点是一点。”
小林也是农民工,在北京工作8年了。“8年有什么用?社区发垃圾桶仍然没我的。没有户口就不算北京人,各种福利待遇都享受不到。”小林说,“孩子教育是最头疼的事儿。妻子在附近医院做护工,我俩平均半个月才能见上一面。女儿今年5岁了,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一块也不到一年。我媳妇逗她,说爸爸妈妈给你生个伴儿吧,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?女儿说,我想要个妈妈。我媳妇当时就哭了。”小林说,他也不是不想接女儿过来,但没有户口,上幼儿园都成问题,借读费又特别贵,人家还不见得愿意收。
浙江大学社会建设研究所所长王小章说,生活有保障、有温情、有乐趣、有希望,人们才能有归属感。基本的物质生活需求要满足,适当的精神诉求也要满足。“对以农民工为代表的外来务工人员,更要从就业、医疗、社保等方面给予保障,让他们都有合理的收入,能吃得好饭、看得起病。同时要让他们在受委屈的时候,能有个说理的地方、有个倾诉的地方,这对增强他们的归属感至关重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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