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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满这天,我正在老家的地里浇麦子。麦子已经灌浆,岭上的已经开始泛黄。我掐了几穗,放在手里搓啊搓,麦芒扎在手心里,开始有些痛痒,禁不住两手的用力,麦芒和麦糠渐被搓碎,脱离了麦粒,双手捧着,放在嘴边轻轻一吹,麦芒与麦糠飘走,剩下绿绿的、绵软的、饱胀的麦粒,填进嘴里轻轻一嚼,汁浆流淌,满嘴清香。
如果身边有把柴火,把青麦放在火上一燎,麦芒烧掉,麦糠薰黑,里面的麦粒青中泛黄,放在手里或簸箕里一搓,去除麦糠,放进嘴里,细嚼慢咽,会有麦的清醇,汁的甜润,火的焦香,很是美味。
水在轻轻流淌,细细地滋润着麦下的土地,一个个的汽泡从泥土里钻出来,在水里露个脸儿,又倏地破灭了,就这样一个个地你拥我挤,你争我抢地顺着水流跳跃着,热闹着。麦子贪婪地汲取着这凉爽的滋润,瞬间来了精神,纷纷直起头来,噌噌地向上生长。水是用水泵抽出的井水,用胶皮水管漫山遍野地引过来,放在麦垅的地头上,任其流淌。水凉凉的、清清的、爽爽的,在这艳阳高照的夏日里,掬一捧放在脸上,那种透进骨子里的舒爽,令人神往。
家里的麦子三分多地,规则而狭长。家里一共三亩多地,是父母的。父母八十多岁了,身体状况很不好,几年前就动员他们转包给别人,可父亲就是不同意,只把岭上较远的两块给哥种,剩下的三分麦地,六分花生地要留着。收种的时候哥和外甥们齐上阵,半天工夫就忙完了。
父亲每天到地里转一转,松松土,拔拔草,一上午或一下午的时光也就磨完了。等到收了花生,父亲和母亲常常在堂屋门口的屋檐下剥花生,剥完的花生米除了自己留下点打油吃,剩下的就你一袋他一袋地分给在城里的我和外甥们啦。至于麦子,就留着碾糊涂面或换烧饼馒头吃。
麦子很快就浇完了,我和哥蹲在地头上抽烟,说些家长里短的话。二子两口子去了北京干装修,把地和孩子都留给了咱叔婶。小伟家带着孩子进城做生意,孩子花钱进了城郊的小学校,花生到现在没种上,地一直荒着,辣辣蒿、蓟蓟芽之类的野草长满了地。
现在村里人都不待见土地了,种麦子又麻烦,又劳累,很少有人愿意再种。能浇上水的好地块也都栽上了杨树,省事,基本上不用侍候它,过上个七、八年也就能伐掉卖钱了。哥说,咱爹的这块麦地多象这到处是荒草,到处是闲地的田野上的一片独特的风景呀!我说,在这小满的节气里,再也看不到麦浪翻滚,看不到磨镰霍霍的景象啦。
舍不得地的也就是咱爹这辈人啦!哥说,也难怪,咱爹从七、八岁开始就赶牛犁地,解放后跟着生产队在地里劳累了半辈子。八O年起,终于分得了自己的自留地,可缴公粮,缴三提五统的,一年到头的也剩不下什么,加上咱姊妹几个相继结婚成家,花销大,没指望。
娘没黑没白地喂猪羊、养鸡鸭,爹不让自留地里长一棵杂草,见到一棵荒苗赶紧补上,不舍得丢掉一寸地,哪怕是田间地头,哪怕是坝顶沟底。在山后的那个石坑里,废了多大劲,出了多少汗,把大到上千斤,小到鸡蛋般的石头一一清走,开出那块分把大的荒地,一种就是十多年,给咱家收获了多少土豆、地瓜,多少荞麦、棉花?哥说着说着哽咽了,我也抹起了溢出眼眶的眼泪来。liuxuequn.com
摁灭了烟头,点燃第二颗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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